作者：晓秋
2013/01/13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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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的话：写文多年，头一次受到这般羞辱。连原创与翻译都搞不清楚。如
果我是翻译当作原创，早就被象大给斩掉，还能存在到今天。想
不到，竟然有人会用种族与政治的意识型态来质问我，不爽！
这篇开始，增加阅读权限，除非当事人能够跟我道歉！欲知详情，请
看第二章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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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鸟笼中的金丝雀
週四夜晚，义和临时被公司派遣出国。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他的语气既意外又愧疚。听得出来，他人还在公司里，
资料的翻页声，响不停的电话，显示他尚未下班。
「对不起，美由子…」他莫可奈何地道歉，「…这几天不能在家陪妳了。」
「没关係。工作嘛……总会出现意外。」我安慰着他，「你搭几点的飞机？
我马上帮你整理行李送过去。」
「九点半。不好意思，要麻烦妳啰。」
「不会。到机场后，我再打手机联络你。」
随后，我放下烹煮晚饭的动作，火速地帮他整顿行囊，并驱车前往机场。幸
亏，这不是义和第一次去国外出差，所以我有经验，知道行李内要準备哪些东西，
不至于手忙脚乱。等我抵达机场时，他人也刚到机场没多久，拿着划好座位的机
票，準备妥当。
「…谢谢妳。」
当他看到我的身影时，一个箭步跑过来。接过行李，并把我牢牢地抱住。热
情如火的他，主动的行为让我不知所措。
「义和，别…别这样。」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进退不得。整个脸蛋被他的动作弄到泛出红潮，羞怯怯地恳求他说：「别，别在
这里……」
毕竟，机场大厅对我而言是公众场合。不论是婚前亦或是婚后，我仍不太习
惯，在外面跟义和有过于亲密的行为举动。
简言之，我的脸皮很薄，极为容易害羞。
他没有因为我的抗拒而打退堂鼓，反倒是把我抱得更紧，强壮的双臂，搂得
我有点呼吸不顺。且深情地吻上我的额头，打趣地说：
「不趁现在抱妳，还等何时呢？妳要知道，往后几天内，我可是没有机会能
抱妳喔。」
我害臊地回答说：「我知道呀。可是……」
「可是我担心妳等等会哭红鼻子。」他没让我把话说完就自动地接下我的
话，却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明明等会儿就要分离，此时居然还有心思跟我开起
玩笑。
「哼。」我用鼻子回答他，表示不满。
义和用手指轻刮着我的鼻头一下，高深莫测地问说：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才不会哭红鼻子哩。」我反驳地说。
「不……妳会。」义和摸着我的头说：「因为，妳是我最亲爱的老婆──美
由子。」
嘴巴很强硬，身体却很老实。
没错，我哭了……
说完，他温柔地拭去我眼角边两条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褪下调皮的伪装，
体贴地安抚难受的我，把我搂进他的胸膛里，包容我低声地啜泣。
时间总是无情，剥夺我与他仅存的相处时间。义和拍拍我的后背，在我耳边
轻声道别，拿着他的行囊，默默地转身离去。
途中，他都没有转头……
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哭红着双眼，泣不成声，最后独自落寞
地开车回家。虽并非与义和生离死别，却捨不得与他分开，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面对诺大寂静的房屋，空蕩蕩地令我恐惧。不过只是少
了个人，亦非我初次面对自己一人的状况。可是，寂寞的哀伤感觉，攀上我的身
躯，死命地勒住我的喉咙，彷彿快要窒息。
没有义和的陪伴，做什么事情都不对劲。美味的料理在我面前，食不知味，
弃之可惜，只好囫囵吞枣地将它吃完。饭后，稍微地整理一下家务，毫无动力的
我便躲进房间里，用棉被把自己完全包裹，想藉由睡眠来加快时间流逝。可惜，
空旷的床铺，冷冷的棉被，黑暗且无寂，反而令我更为不安，整夜无眠……
「美由子……妳这是最新潮的彩妆吗？」隔天星期五，开车去接婆婆上课的
我，被她这般问道。
我看着后照镜，映照出此时得自己。很明显的，深深地黑眼圈，毫无血色的
惨白脸蛋，下垂的嘴角，颓废的模样。与平时的我相互比较起来，挺像一头憔悴
的熊猫。
「我……」
不过是一个晚上，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家的小子下週一就回国…」婆婆坐上副驾驶座，娓娓地对我说：「…妳
希望他看到妳这模样吗？」
婆婆用简单的一句话来点醒我。
「不想。」我摇头。
不管怎么说，在义和的面前，绝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样貌。虽然
我的样子看起来多了一分病态美人的感觉，但不会是义和喜欢的态样。
「那就要好好照顾自己，不是吗？」婆婆反问我。
「我知道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如此…」婆婆话锋一转，不经意地说：「…那今天我还是自己搭公车
去学校好了。」
听到婆婆这般说词，我顿时惊恐起来，紧张不已。每週五接送婆婆去语言学
校，可是义和拜託我唯一的事情耶……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有什么脸
去面对他呢？
我连忙向她保证说：「婆婆，我送妳去就好。相信我，我没问题的。」
「美由子，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耶……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完全没问题。」我点头如捣蒜地回答，「等等送完您后，我就马上
回家休息。」
「很好。」婆婆扣紧安全带，「我们出发吧。」
婆婆的爽快，我有些哑口无言。念头一转，便发现自己又变成猎物，傻傻地
掉进她设下的陷阱里。不过，如果婆婆没劝我的话，自己可能还处于寂寞的心境
里，直到义和回家，才能消弥吧……
然后，就会被他好好地训斥一顿。
那无比害臊又让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真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每次都是相同的戏码上演。好像是自己没被义和
给训诫一番，就全身不对劲。
很快地，我把婆婆送达语言学校后，就直接开车回家，丝毫不敢逗留。回到
家里，屋内很宁静，似乎能听到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指针表示现在是十点，意
味着到中午前，我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可是，外头阳光普照，气候很晴朗，我的心不免蠢蠢欲动起来。丰沛的阳光
不吝啬地拥抱房屋，是个适合清洗被单的时机。
正打算要有所行动时，脑海突然冒出婆婆方才的交代。无奈地叹口气，悻悻
然地走回二楼的房间，换了一身轻鬆的衣物，躺到床上休息。躺上去，鼻腔便嗅
到义和残存在棉被里的些许体味，若有似无，淡淡的味道并不浓郁，可是闻起来
却很安心。
……怎么昨天没有发现到这味道呢？
是因为内心不够平静，才未察觉吗？亦或是被寂寞给吞噬，而忽略呢？
我不得而知。
想着想着，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之间，好像全身都被义和的气味给包围，既
安心又自在，彷彿他就躺在我的身边，像平时一样陪伴着我。双眼缓缓闭上，进
入梦乡……
等到醒来的时候，犹如精力完全恢复，身体一阵说不出的清爽，活力缓缓地
涌出。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发现外头阳光十分强烈，屋内气温明显
升高。原本乾爽的肌肤冒出微微汗珠，告诉我差不多是中午时间。
从床上爬起，略微梳妆整理后，才漫步地走下楼。这时，肚子传来饥饿的感
觉，屋内的时钟，已经来到十二点半。
「哇！都这个时间了啊……」我喃喃自语。
本以为大约才中午时间，不料还是超过了……
我走进厨房，打算来料理午饭。看着冰箱满满的生鲜蔬果，却没有一丝想煮
饭的念头。懒洋洋的怠惰身体，不知为何有股想放纵的渴望，不自觉地走到梳妆
台前，把自己精心打扮后，拿起外出用的包包与汽车钥匙，準备出门用餐。
决定了！今天就给自己放假一天！
连一般上班的人，週末都可以放假休息，那家庭主妇，应该也有这权利吧？
况且，义和又不在，就算把家里整理得完美无暇，也无法获得他的讚赏。而自己
身为人妻的角色扮演，今天就稍微放下吧……
心想至此，整颗心就雀跃不已。
不知有多久，没好好地宽待自己一下。好像是打从结婚之后，就未出现过如
此悠哉的心绪，总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成为一个「像样」的家庭主妇，辛勤且
不懒惰，而胜任这个位置。反而忘掉自己是个不到三十岁，尚未有小孩的年轻女
性，理所当然能够享受美好轻快的舒适时光。
哼着小曲开着车，来到一间好长时间没光顾的日式寿司店。
「欢迎光临。」一进门，老闆很自动的，对着客人亲切又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甫看到我，便欢喜地笑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笑容的嘴型。如往
常般，犹如地痞流氓的面貌（老闆给人的第一眼，就是凶神恶煞）露出笑颜，充
斥着诡谲又不和谐。但他久违的招牌表情，意外地让我感到怀念。
回忆起第一次进这家店时被他给吓到的场景，不禁莞尔。
要不是这里的食物道地又好吃，我本来并没有再次光临的念头。才吃过一次
后，就上瘾了。每次想吃日式料理，就会来这家店。
「老闆，好久不见。」我回应他说。
老闆收起笑容，语气异常开心地说：「美由子，好久不见。近来如何？」
「挺不错的。老闆你呢？」
「不就是这样……」立刻，他招呼我到吧檯前的位置坐下，又说：「老样子
吗？」
「当然啰。」
下午一点四十分，对一般的寿司店而言，算是过了中午用餐时段，故店里没
有其他客人。空旷的寿司店，仅剩我与老闆两人。感觉上，老闆就宛如化身成我
专用的厨师，为我料理。
老闆口中的「老样子」，亦指我大学时期来店里用餐的点菜习惯。当时，每
次抵达店里都差不多靠近快打烊的时段，理所当然，食材的种类相对较少，吃得
都是当天剩下的。而体贴顾客的他，便让我用自己喜爱的方式，帮我料理。
久而久之，我的点菜自然便无拘泥常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老闆做得
出来。养成规律后，变成我与老闆间独特的默契。
我看了下玻璃台里面的食材后，便说出自己今天想吃的菜单。
一开始，先各上一盘嫩姜与鲑鱼生鱼片。
对我而言，嫩姜与生鱼片一同放入口腔里咀嚼，绝对是我独家吃法。嫩姜的
清脆与鱼肉的软嫩、特有的辛辣混合脂肪的美味，吃过一次便会上瘾。再来，就
是传统的中规中矩吃法，萝蔔丝加鲑鱼，沾上一点芥末与酱油。最后，是只吃鲑
鱼肉，一片未沾酱料，另一片则是沾满芥末酱油，属于重口味的吃法。
满满的嫩姜和四片鲜红的新鲜鲑鱼肉，马上就被我席捲而空。
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喝了口茶来漱口。
然后，点了几盘道地的寿司。铺上满满海胆、晶莹鲑鱼子的军舰捲，品嚐浓
浓的海味，以及这两种食材的特别滋味；白肉鱼和章鱼的握寿司，享受食材半生
不熟的清爽口感；还有鲑鱼肚、鲔鱼肚与鲜虾的握寿司，是我最喜爱的主菜。
现在，我正享用着鲜虾握寿司。粉白的新鲜虾肉涂抹甜甜的酱汁，呈现琥珀
色的可口模样，令我食慾大开。放入嘴细细咀嚼，感受米饭与鲜虾混合的美味，
直到吞嚥入胃里。最后，我满足地瞇起眼睛，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手。
当我做出这个动作时，老闆就会自然而然地帮我送上一壶温热的清酒，并取
出两个小磁杯，把我们两人的酒杯斟满后说：
「来，请享用。」
「谢谢。」
我们俩举杯隔空互敬对方，把清酒一口喝完，接着对视而笑。像是虔诚地举
行一套完整的仪式，做完后我们才开始闲话家常。
「今天怎么只有妳一个人呢？」老闆好奇地问着，双手的工作不曾停息。先
是用乾净的湿毛巾擦拭鉆板，接着仔仔细细地清洁着他的刀具。「妳老公没跟妳
一起来吗？还是他今天去吃别的东西呢？」
老闆也认识义和，是我介绍的。他同样亦知道，义和对于日式料理不太感兴
趣，平时很少去吃。通常都是在我的要求下，才会跟我来这家店用餐。说起来，
他比较喜欢单纯的料理，如：慢火煎牛排、清蒸鲜鱼，与蔬果沙拉等天然原味的
食物，不爱添加调味料。
或许，是受到他家庭的影响吧？
俭朴又健康。
因此，我们结婚后，便很少到这家店来吃饭。并非不喜欢，而是大多时候我
会在家煮饭，鲜少外食。
「他去国外出差四天。」我答着。
「原来如此。」老闆了解地点头，又问道：「老公不在家，很轻鬆自在吧？」
「嗯，还好。不过……有点不习惯。」我又斟满一杯清酒，「毕竟，我已经
习惯身旁有他陪伴。」
第二杯酒，我喜欢小口小口的啜饮。感受温热的酒水，把口腔中的残留的异
味给洗涤，火热热地顺着食道而下，发出舒爽的喘息。
「呼……」
「这代表，你们还在热恋阶段。」老闆又露出他可怕的笑容，「等妳到我这
个年纪时，又会有不同感受啰。」
「不知道耶…」对于我与义和的未来，没想过那么多，「…如果那时你还在
开店的话，我再告诉你我的心得。」
「呵呵。」老闆就像个温和的长辈，慈祥地看着我。如果他的笑容好看一些
的话，我想我的感觉会好点。
话题一转，老闆又提问说：「美由子，等等有要去哪逛逛吗？难得有这样的
时间，不放鬆一下，对不起自己吧？」
「我目前还没有想法…」我思考一会儿，「…或许会去逛街吧。我好久没有
去逛街了。想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对了，还有鞋子。」
「真是不错的主意。」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乱聊。一小壶的清酒，很快地就被我给喝光。脸蛋被酒
精给薰陶，不过却没有任何的醉意，倒有微醺的舒畅感。
随后，我起身结帐。就在我从包包里掏出钱包的时候，剎那间有张名片不经
意地映入我的眼帘──
金丝雀。
三个烫金色的大字，绽放在纯白的名片上。
顿时，我猛然地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画面……依稀有些印象，那位女人曾
邀请我有空到她的店里去坐坐。
……要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放弃。原因很简单，那毕竟是一家风俗店，从事情
色的行业。再怎么说，要一名年轻女性、更是一位人妻的我，去那种店里光顾。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奇怪。
我自嘲地笑着，默默地把名片，收进包包内层。
撇开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午后的时光，我过得十分愉快。搭乘大众运输工具
来到百货公司（因为喝酒），东看看西瞧瞧地进行我的逛街之旅。许久没来的百
货公司，遍地都充满着惊喜。我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买，但是至少也开阔一下视
野，多多少少了解今年流行的衣物款式，以及服装的搭配方法，受益良多。
直到我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家时，彷彿冥冥中有股巧合的力量影响着我……
左拐右弯，街道的场景渐渐出现不寻常，单纯的商店愈来愈少，倒是卖酒的
店面增多。这时，我才惊讶地察觉到，自己居然走到了那条街道上──没错，就
是汇集色情行业的精华地段！
亦是不少男人，夜间流连忘返、徘徊不肯离去的圣地。
四点三十六分，天空还亮着。所以，整条街道冷冷清清，尚未有人潮出现。
大型华丽的霓虹灯招牌，在此时看起来没有任何吸引人的慾望。想不到，夜晚五
光十色的糜烂街道，会有这般荒凉的不同面貌。
我随意地走着，根据稍早记忆中的浅薄印象，来到「金丝雀」的门口。
噢！是这里吧……
抬头仰望这间风俗店，心头跳出一个想法：只要抵达这条街，不用地址也能
找到这家店。不得不说，这间店的招牌实在是太明显了。
硕大的看板上，安装着数量众多的电子ＬＥＤ灯，精心地排列出一只麻雀的
模样。麻雀的外围，同样是用灯泡排出一座鸟笼。鸟笼中的麻雀，很容易让人联
想到「金丝雀」这个辞彙。
……这家店的店名，是否内藏着什么暗喻呢？
两层楼的华丽房舍，有股一体成型的整体美感，中间是座往下走的阶梯，衬
托整栋建筑，更显得大气。换言之，上头的两层加上底下的一层，「金丝雀」有
三楼的营业空间，而入口设置在地下一楼。跟两旁的店家相比，「金丝雀」给我
的感觉更像一间有质感的俱乐部，虽高贵又不失亲民，雅俗同具。
看样子，似乎未到营业的时间，大门深锁，毫无人烟。
此外，还有一点倒是跟週遭的店面有所不同。「金丝雀」除了招牌外，并无
任何的广告张贴，反而给人想一看究竟的神秘感。不像其他风俗店，贴满各式各
样充满性暗示的标题与图片，庸俗不堪。
百思不得其解，这间店布置的风格真是迥然不同。
想了一下也就释怀，或许是这家店独特的经营模式吧……
随便观看后，我打算离开。没办法，时间还这么早，一般公司行号都尚未下
班，就不会有男人出现在这，怎么可能会热闹呀！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差。至少，我有来过这里一趟，无愧于那位女性曾
经的邀约。
前脚才跨出，后脚就有人拍上我的肩膀，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位戴
着黑框眼镜的素颜女性，乌黑的秀丽头髮，随便地绑成一束马尾。上身穿着浅色
的休闲上衣、下身则是刷白的牛仔裤，以及背着双肩背包，模样看似平凡，反而
令我对她产生出好奇。
没化妆的女人，通常都不太敢出门。好比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更不用说，
这条街的独特文化，浓妆豔抹的女性比比皆是，突然出现一位素颜女人，简直就
是奇葩。
眼前的女性举起左手，对我热情地打招呼说：
「哈啰。」
环顾四週，我未发现有其他人影。所以说，她在跟我打招呼啰？
……应该是认错人吧？没印象，自己认识她。
不知为何，她的模样，我愈看愈觉得熟悉。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在哪里似曾
相识过。苦思遍寻脑海里的记忆，却又没有此人的身影，不禁好奇地问：
「妳……我们认识吗？」
我的犹豫，换来她的尴尬。立即，她脱下黑框眼睛，试探地问说：
「……这样呢？认得出来吗？」
我摇头。
女性出现些许失望的神色，令我困窘起来。她吞了口口水，低声如蚊地提示
我说：「前不久，我们在那栋『日式房屋』里遇过，还记得吗？」
话语中，女人特别强调「日式房屋」四字。
……啊！
我想起来了！
我伸出手指着她，不知所措地结巴说：「是……是…妳……」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窘态狼狈的我、微笑的男孩，以及被綑绑成耻
辱姿势的女人……淫秽的放蕩演出，每格画面到现在我仍深深地牢记在脑中。可
是，要我把眼前的女性跟那天的女人来相对照，实在是有点兜不上边。
那时，高贵又充满知性气质的她，让我惊艳无比。与此刻平凡的模样，无法
把两人的身影给重叠。
女人见到我认出她后，鬆了口气。随后，她有如见到多年的好友，兴奋地拉
起我的手，开心地问说：「妳是特地来店里找我的吗？」
「呃……是的。」我不好意思讲出真正的答案，随口敷衍地回答，「刚好有
机会来这边，就…就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我……似乎来得太早。」
「不会。妳来得时间正好。」女人摇头，滔滔不绝地欣喜说：「今天店里刚
好有场精采的演出，所以我比较早到。若非我提早来，我们可能就此擦身而过。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进来店里参观呢？我可以特别招待妳，让妳免费进去。如果
是晚点的话，就要收费喔。」
她话才刚说出口，我平静的心海就像是被人投入石头般，漾起一道道的涟
漪，向外扩散，久久不息……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会希望不要发生那天的事情。那扇心里被悄悄打开的
窗户，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去想窥看，观望我的世界外的动人景色。亦宛如潘朵
拉之盒，不断地诱惑着我去把它给掀开。
只可惜，无数的后悔也来不及。我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并被缝隙透露出来
的光芒紧紧地吸引，陷入泥泞般无法自拔。
女人的话语，给我奇妙地快感，彷彿一条毒蛇，缠绕我的身体，啃咬我的脖
颈，牙齿间分泌的毒液，灌入我的血管，顺着血液流动，不停地腐蚀着我的身体，
消磨我的自制力，加上她期盼的神情，幻化成一种难以抵挡的催化情绪，瓦解我
的防御，没有办法拒绝她的邀请。
仅存的理智很快就被本能的渴望给击沉，我喃喃地答应她说：
「……好。」
步下阶梯，随同她进入店里，没几步路程，就来到漆黑的一间房间里。
即便我在进入这间店前做好完善的心理準备，甚至超越那天他们赋予我的震
撼场面。但当女人打开房间内灯光时，我依旧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吓，接着是深深
地被诱引，难以克制这房间对我的吸引力，入魔似的。
各式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淫秽道具，各自整齐地被放置在贴有标籤的专属柜
子里，摆在我的右手边。除去性爱用具外，还有一整柜满满的绮丽服装，以及许
多大型的奇特道具，随意地摆设，形成一种独特的艺术美感。
左手边是整面光滑明亮的镜子，从头到尾，毫无接缝，崁入墙壁里。镜子下
面是狭长的木製梳妆台，保持的很乾净，还有散落四处的红色靠背塑胶椅。左半
边的地区，应该是他们平时化妆的地方吧？
不知道，他们化妆时，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房间，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彼此儘管不协调，却融
合在同一个环境里……找不出能够形容的言语。
「如何？」女人把背包放在梳妆台上，取下黑框眼镜，伸手解开马尾，「…
我店里的后台。」
「很…」我斟酌一下词彙，回答说：「…奇特。」
女人的头髮散落在两肩。小小的变动，回复她本来的气质。典雅且知性，垄
罩在她的身上。听完我的看法后，她嫣然一笑说：
「我，很喜欢妳。」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我不知所措！
「妳…妳说什么呀？」我支支吾吾地再次确认。被女人给告白，难以描述的
心情。
「不，妳误会我的意思了…」女人随即解释说：「…我说的喜欢，是对妳这
个人的喜欢，并非产生爱情的喜欢…」
喔！原来如此！
女人又继续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跟妳成为好朋友……」
呃……
这要求会不会太莫名奇妙了？明明前一句我们的主题是谈论后台，后一句就
变成告白。而且，这不过是我们第二次的见面，她就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不
免使我有些提防，有些畏惧。况且，我们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就想成为好朋
友，是不是有点困难呢？
女人见我愣在那，微微紧张地询问我说：
「是…是不是我的要求太突兀呢？」
「嗯…有点。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啦…」我组织脑内的语言，直接了当地
阐明说：「…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耶……」
「是呀，我能够理解…」女人同意我的观点，「…不用说，我们连对方的姓
名都不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股声音不断地告诉我、有种力
量强烈地驱使我，想要跟妳成为好朋友……好像这次错过，就会后悔一生。」
的确，我也有这般感觉……
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亦无晚一步，就是这个时间点，注定一切。
如同跟我邂逅男孩时的出现心情类似，。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与自己有
着相同的气味，倍感亲切。但是，仍有些微小小的差异。我与男孩共鸣产生的磁
场，远远超过女人。
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
「…请容许我到现在才对妳自我介绍。」女人诚恳地凝望我，说：「我叫野
间葵，妳可以叫我葵。」
「佐藤美由子。」听完她的自介后，我反射性地报上我的名字。
女人…不，应该称她葵。她向我先鞠躬致意，感谢我的包容与谅解。接着，
开心地握起我的手，说：「美由子，很高兴认识妳。」
葵的眼神中，充斥着喜悦的心情，毫无做作的含意。对她来说，认识我这件
事，好像是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大事之一。
「我也是。」
简单的自我介绍，打破了我们之间莫名的隔阂，很快地便熟识起来。不用半
个小时的闲聊，我们的话题由浅入深，对各自的认识愈来愈多，亦发现许多共同
的嗜好与默契，宛如交往多年的好友似地。
若不是有第三个人进入这个房间内，我们欢乐的聊天时光应该会一直持续下
去……
「嘿！我来了。」有位男性打开门自顾自地走进来。
呀！是男孩！他穿着灰底素面的休闲连帽杉，与橘条纹配色的运动长裤，侧
背着蓝色的防水运动袋，一副阳光青年的活力打扮。
「噢！有客人啊？」男孩看见我，发出疑惑的语气，「咦！是妳啊，美丽的
小姐。」
「森，你可来了。」葵稀鬆平常地回应他的招呼。
「森……？是他的名字吗？」我好奇地低声自语。
不料，被耳尖的葵给听见。直接把我的问题说给男孩知悉：「森，美由子想
知道你的名字，自我介绍一下吧。」
「美由子……哇！真动听的名字。」男孩讚叹地说。随后，他露出抱歉的表
情：「不好意思，我的反应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我叫方杰森，来自台湾。妳可以叫我方，也可以叫我杰森。没错，用英
文发音就对了。或者跟葵姊一样，叫我森。想怎么叫都可以，随妳开心。」
看不出来，原来男孩并非日本人，而是来自另一个美丽的国家──台湾。黄
色的皮肤，东方人的五官，加上他的日语，非常标準，听不出有外国人的腔调。
倘若不是他主动提出，我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事情。
「我……比较喜欢叫你森，可以吗？」注视着他，就会不自觉地脸红。我害
羞地对他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美由子。」
「没有问题。美由子。」
听到他初次叫出我的名字，整颗心就感受到，与义和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
情怀。鲜嫩欲滴的悸动，是说不清的感觉……
他放下运动袋，拉开帽子，拨弄整理乱糟糟的头髮。他一边动作，一边随性
地问起我说：「美由子，妳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店里呢？」
「啊…是这样的……」
我简略地把义和出国的事情说给他听，然后叙述起自己下午的行程，以及糊
里糊涂闲逛到这里的偶然、与葵相遇的场景，最后因她的邀请下而进来这里。
「彷彿命中注定般的偶遇……对吧？」森一语道出我最真实的想法，继续又
说：「既然都来了，至少看完今天的表演再走，好吗？」
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今天表演的节目内容是什么？
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发问说：「能跟我说说，今天晚上的表演内容吗？」
森略带不悦地挑眉，没有正面给我解答，倒是反问葵，语带一丝责怪：「葵
姊，妳没跟美由子说吗？」
「啊！还没…」葵露出懊恼地娇羞神情，似乎在怪罪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即
神秘兮兮地，贴在我耳边解答说：「…就是那天妳看到的『表演』……不过，今
天的演出更精采喔。」
顿时，有两股天差地别的念头，盘旋在我的脑海内。一个是想逃走的心思，
另一个是想留下来观看的情绪。
两种想法相互交锋，僵持不下。
此时，森在前，葵在后，洞悉未来般，以互为倚角姿态，把我逃离的路线给
阻碍。他似乎看破我想走的心情多于留下的思绪，用极为诱惑的口吻说：
「我敢跟妳保证，不看妳会后悔喔。」
最后的结论是，我沦落了……
随着时间愈来愈晚，房间内出现的人也更多。在森之后进入的是两位女大学
生，双胞胎美人。比较丰腴的叫做美雪，比较纤瘦的则叫薰，皆是今天参与演出
的人员。当两人进到房间后，整间后台的气氛立即活络起来。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再来，现身的是对中年夫妻。沉静的丈夫一手拖着大型的行李箱，另外一手
牵着他冷艳的太太，蛮奇怪的组合。看似普通的夫妻，反倒是森对他们两人恭敬
的态度，令我挺意外的。
葵姊马上就跟我解释说，这对夫妻是森的老师。当然不是指课业上的，而事
情色行业这领域。话虽如此，我依旧看不出来他们的厉害之处。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好像是个陌生人，被他们自动给隔离。不是距离，而是
心境。若不是葵姊的邀请，此时的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后台里。
我的出现，就算他们都不在意，仍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森接到一通电话后，尴尬的气氛才有所改变。通话结束后，森的表情异
常凝重且严肃。他先是走到葵姊前，两人低声地交头接耳，经讨论后达成共识。
随后，他去请示那对夫妻，并获得两人点头同意。最后，森缓步地走到我面前，
认真拘谨地央求我说：
「不好意思。美由子，能请妳帮忙吗？」
「我…我吗？」我指着自己，搞不清楚状况。
森开始讲述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原来是今晚演出要担任他助手的小弟，重
感冒而请假，临时告知他无法过来。也就是说，今晚的表演，将出现一个缺额。
因此，他诚挚地希望我伸出援手，让表演能够顺利演出。
听完，我坚决地摇头。如波浪鼓般，死命地拒绝。
……不过是缺少一个人，有这么严重吗？
「森……你开玩笑吧？」
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参加演出，今夜的表演肯定会搞砸的。
「不，我是认真的。」森相当正经地说。
「不……我做不到。真的，我不行的。别…别找我，我真的没办法……」沉
重的压力袭来，霎时间让我喘不过气。
「相信我，妳一定可以的。」森不知道哪里生来的信心，肯定地说：「妳要
帮忙做的事情相当简单，就是根据我的指示，把道具递给我就行了。」
啥？
「就…就这样？」
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对！就这样。够简单吧？」
根据指示，把道具递给她，很简单的工作，我应该可以胜任。不过，换另外
一个角度来思考，那不就代表我要上台演出吗？
不可能，我做不到！我可不想出现在舞台上，尤其是在这间店里。
我可没忘记，这家店是情色场所！
要是被其他人给认出来，该怎么办才好？
葵姊看出我的顾虑，担保地说：「放心，上台的妳会披上全身漆黑的斗蓬与
露出眼睛的头套，我能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可以认出妳。如果妳还不放心的话，后
台有很多装扮的服饰。我们可以先把妳打扮成完全不同的样貌，再披上斗篷。双
层的防护，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
此时，那对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地说：「服装，就交给我们。」
「…化妆，我负责。不是我自夸，业界里，我的技术可是一等一。」冷艳的
夫人拿出专业的化妆盒，自信地声明。
他的老公也表态说：「道具，我来準备。按照顺序帮妳摆放好，绝不会让有
失误的可能。」
「我们绝对不勉强妳…」森诚恳地请求我，「…但我由衷地希望妳能帮忙我
们这一次的演出。」
「美由子，拜託妳。」葵姊也诚挚地说。
在众人的希冀下，我坚硬如冰的心被渐渐融化，点头答应说：
「好……」
2013/01/13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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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的话：写文多年，头一次受到这般羞辱。连原创与翻译都搞不清楚。如
果我是翻译当作原创，早就被象大给斩掉，还能存在到今天。想
不到，竟然有人会用种族与政治的意识型态来质问我，不爽！
这篇开始，增加阅读权限，除非当事人能够跟我道歉！欲知详情，请
看第二章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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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鸟笼中的金丝雀
週四夜晚，义和临时被公司派遣出国。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他的语气既意外又愧疚。听得出来，他人还在公司里，
资料的翻页声，响不停的电话，显示他尚未下班。
「对不起，美由子…」他莫可奈何地道歉，「…这几天不能在家陪妳了。」
「没关係。工作嘛……总会出现意外。」我安慰着他，「你搭几点的飞机？
我马上帮你整理行李送过去。」
「九点半。不好意思，要麻烦妳啰。」
「不会。到机场后，我再打手机联络你。」
随后，我放下烹煮晚饭的动作，火速地帮他整顿行囊，并驱车前往机场。幸
亏，这不是义和第一次去国外出差，所以我有经验，知道行李内要準备哪些东西，
不至于手忙脚乱。等我抵达机场时，他人也刚到机场没多久，拿着划好座位的机
票，準备妥当。
「…谢谢妳。」
当他看到我的身影时，一个箭步跑过来。接过行李，并把我牢牢地抱住。热
情如火的他，主动的行为让我不知所措。
「义和，别…别这样。」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进退不得。整个脸蛋被他的动作弄到泛出红潮，羞怯怯地恳求他说：「别，别在
这里……」
毕竟，机场大厅对我而言是公众场合。不论是婚前亦或是婚后，我仍不太习
惯，在外面跟义和有过于亲密的行为举动。
简言之，我的脸皮很薄，极为容易害羞。
他没有因为我的抗拒而打退堂鼓，反倒是把我抱得更紧，强壮的双臂，搂得
我有点呼吸不顺。且深情地吻上我的额头，打趣地说：
「不趁现在抱妳，还等何时呢？妳要知道，往后几天内，我可是没有机会能
抱妳喔。」
我害臊地回答说：「我知道呀。可是……」
「可是我担心妳等等会哭红鼻子。」他没让我把话说完就自动地接下我的
话，却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明明等会儿就要分离，此时居然还有心思跟我开起
玩笑。
「哼。」我用鼻子回答他，表示不满。
义和用手指轻刮着我的鼻头一下，高深莫测地问说：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才不会哭红鼻子哩。」我反驳地说。
「不……妳会。」义和摸着我的头说：「因为，妳是我最亲爱的老婆──美
由子。」
嘴巴很强硬，身体却很老实。
没错，我哭了……
说完，他温柔地拭去我眼角边两条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褪下调皮的伪装，
体贴地安抚难受的我，把我搂进他的胸膛里，包容我低声地啜泣。
时间总是无情，剥夺我与他仅存的相处时间。义和拍拍我的后背，在我耳边
轻声道别，拿着他的行囊，默默地转身离去。
途中，他都没有转头……
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哭红着双眼，泣不成声，最后独自落寞
地开车回家。虽并非与义和生离死别，却捨不得与他分开，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面对诺大寂静的房屋，空蕩蕩地令我恐惧。不过只是少
了个人，亦非我初次面对自己一人的状况。可是，寂寞的哀伤感觉，攀上我的身
躯，死命地勒住我的喉咙，彷彿快要窒息。
没有义和的陪伴，做什么事情都不对劲。美味的料理在我面前，食不知味，
弃之可惜，只好囫囵吞枣地将它吃完。饭后，稍微地整理一下家务，毫无动力的
我便躲进房间里，用棉被把自己完全包裹，想藉由睡眠来加快时间流逝。可惜，
空旷的床铺，冷冷的棉被，黑暗且无寂，反而令我更为不安，整夜无眠……
「美由子……妳这是最新潮的彩妆吗？」隔天星期五，开车去接婆婆上课的
我，被她这般问道。
我看着后照镜，映照出此时得自己。很明显的，深深地黑眼圈，毫无血色的
惨白脸蛋，下垂的嘴角，颓废的模样。与平时的我相互比较起来，挺像一头憔悴
的熊猫。
「我……」
不过是一个晚上，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家的小子下週一就回国…」婆婆坐上副驾驶座，娓娓地对我说：「…妳
希望他看到妳这模样吗？」
婆婆用简单的一句话来点醒我。
「不想。」我摇头。
不管怎么说，在义和的面前，绝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样貌。虽然
我的样子看起来多了一分病态美人的感觉，但不会是义和喜欢的态样。
「那就要好好照顾自己，不是吗？」婆婆反问我。
「我知道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如此…」婆婆话锋一转，不经意地说：「…那今天我还是自己搭公车
去学校好了。」
听到婆婆这般说词，我顿时惊恐起来，紧张不已。每週五接送婆婆去语言学
校，可是义和拜託我唯一的事情耶……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有什么脸
去面对他呢？
我连忙向她保证说：「婆婆，我送妳去就好。相信我，我没问题的。」
「美由子，妳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耶……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完全没问题。」我点头如捣蒜地回答，「等等送完您后，我就马上
回家休息。」
「很好。」婆婆扣紧安全带，「我们出发吧。」
婆婆的爽快，我有些哑口无言。念头一转，便发现自己又变成猎物，傻傻地
掉进她设下的陷阱里。不过，如果婆婆没劝我的话，自己可能还处于寂寞的心境
里，直到义和回家，才能消弥吧……
然后，就会被他好好地训斥一顿。
那无比害臊又让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真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每次都是相同的戏码上演。好像是自己没被义和
给训诫一番，就全身不对劲。
很快地，我把婆婆送达语言学校后，就直接开车回家，丝毫不敢逗留。回到
家里，屋内很宁静，似乎能听到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指针表示现在是十点，意
味着到中午前，我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可是，外头阳光普照，气候很晴朗，我的心不免蠢蠢欲动起来。丰沛的阳光
不吝啬地拥抱房屋，是个适合清洗被单的时机。
正打算要有所行动时，脑海突然冒出婆婆方才的交代。无奈地叹口气，悻悻
然地走回二楼的房间，换了一身轻鬆的衣物，躺到床上休息。躺上去，鼻腔便嗅
到义和残存在棉被里的些许体味，若有似无，淡淡的味道并不浓郁，可是闻起来
却很安心。
……怎么昨天没有发现到这味道呢？
是因为内心不够平静，才未察觉吗？亦或是被寂寞给吞噬，而忽略呢？
我不得而知。
想着想着，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之间，好像全身都被义和的气味给包围，既
安心又自在，彷彿他就躺在我的身边，像平时一样陪伴着我。双眼缓缓闭上，进
入梦乡……
等到醒来的时候，犹如精力完全恢复，身体一阵说不出的清爽，活力缓缓地
涌出。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发现外头阳光十分强烈，屋内气温明显
升高。原本乾爽的肌肤冒出微微汗珠，告诉我差不多是中午时间。
从床上爬起，略微梳妆整理后，才漫步地走下楼。这时，肚子传来饥饿的感
觉，屋内的时钟，已经来到十二点半。
「哇！都这个时间了啊……」我喃喃自语。
本以为大约才中午时间，不料还是超过了……
我走进厨房，打算来料理午饭。看着冰箱满满的生鲜蔬果，却没有一丝想煮
饭的念头。懒洋洋的怠惰身体，不知为何有股想放纵的渴望，不自觉地走到梳妆
台前，把自己精心打扮后，拿起外出用的包包与汽车钥匙，準备出门用餐。
决定了！今天就给自己放假一天！
连一般上班的人，週末都可以放假休息，那家庭主妇，应该也有这权利吧？
况且，义和又不在，就算把家里整理得完美无暇，也无法获得他的讚赏。而自己
身为人妻的角色扮演，今天就稍微放下吧……
心想至此，整颗心就雀跃不已。
不知有多久，没好好地宽待自己一下。好像是打从结婚之后，就未出现过如
此悠哉的心绪，总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成为一个「像样」的家庭主妇，辛勤且
不懒惰，而胜任这个位置。反而忘掉自己是个不到三十岁，尚未有小孩的年轻女
性，理所当然能够享受美好轻快的舒适时光。
哼着小曲开着车，来到一间好长时间没光顾的日式寿司店。
「欢迎光临。」一进门，老闆很自动的，对着客人亲切又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甫看到我，便欢喜地笑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笑容的嘴型。如往
常般，犹如地痞流氓的面貌（老闆给人的第一眼，就是凶神恶煞）露出笑颜，充
斥着诡谲又不和谐。但他久违的招牌表情，意外地让我感到怀念。
回忆起第一次进这家店时被他给吓到的场景，不禁莞尔。
要不是这里的食物道地又好吃，我本来并没有再次光临的念头。才吃过一次
后，就上瘾了。每次想吃日式料理，就会来这家店。
「老闆，好久不见。」我回应他说。
老闆收起笑容，语气异常开心地说：「美由子，好久不见。近来如何？」
「挺不错的。老闆你呢？」
「不就是这样……」立刻，他招呼我到吧檯前的位置坐下，又说：「老样子
吗？」
「当然啰。」
下午一点四十分，对一般的寿司店而言，算是过了中午用餐时段，故店里没
有其他客人。空旷的寿司店，仅剩我与老闆两人。感觉上，老闆就宛如化身成我
专用的厨师，为我料理。
老闆口中的「老样子」，亦指我大学时期来店里用餐的点菜习惯。当时，每
次抵达店里都差不多靠近快打烊的时段，理所当然，食材的种类相对较少，吃得
都是当天剩下的。而体贴顾客的他，便让我用自己喜爱的方式，帮我料理。
久而久之，我的点菜自然便无拘泥常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老闆做得
出来。养成规律后，变成我与老闆间独特的默契。
我看了下玻璃台里面的食材后，便说出自己今天想吃的菜单。
一开始，先各上一盘嫩姜与鲑鱼生鱼片。
对我而言，嫩姜与生鱼片一同放入口腔里咀嚼，绝对是我独家吃法。嫩姜的
清脆与鱼肉的软嫩、特有的辛辣混合脂肪的美味，吃过一次便会上瘾。再来，就
是传统的中规中矩吃法，萝蔔丝加鲑鱼，沾上一点芥末与酱油。最后，是只吃鲑
鱼肉，一片未沾酱料，另一片则是沾满芥末酱油，属于重口味的吃法。
满满的嫩姜和四片鲜红的新鲜鲑鱼肉，马上就被我席捲而空。
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喝了口茶来漱口。
然后，点了几盘道地的寿司。铺上满满海胆、晶莹鲑鱼子的军舰捲，品嚐浓
浓的海味，以及这两种食材的特别滋味；白肉鱼和章鱼的握寿司，享受食材半生
不熟的清爽口感；还有鲑鱼肚、鲔鱼肚与鲜虾的握寿司，是我最喜爱的主菜。
现在，我正享用着鲜虾握寿司。粉白的新鲜虾肉涂抹甜甜的酱汁，呈现琥珀
色的可口模样，令我食慾大开。放入嘴细细咀嚼，感受米饭与鲜虾混合的美味，
直到吞嚥入胃里。最后，我满足地瞇起眼睛，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手。
当我做出这个动作时，老闆就会自然而然地帮我送上一壶温热的清酒，并取
出两个小磁杯，把我们两人的酒杯斟满后说：
「来，请享用。」
「谢谢。」
我们俩举杯隔空互敬对方，把清酒一口喝完，接着对视而笑。像是虔诚地举
行一套完整的仪式，做完后我们才开始闲话家常。
「今天怎么只有妳一个人呢？」老闆好奇地问着，双手的工作不曾停息。先
是用乾净的湿毛巾擦拭鉆板，接着仔仔细细地清洁着他的刀具。「妳老公没跟妳
一起来吗？还是他今天去吃别的东西呢？」
老闆也认识义和，是我介绍的。他同样亦知道，义和对于日式料理不太感兴
趣，平时很少去吃。通常都是在我的要求下，才会跟我来这家店用餐。说起来，
他比较喜欢单纯的料理，如：慢火煎牛排、清蒸鲜鱼，与蔬果沙拉等天然原味的
食物，不爱添加调味料。
或许，是受到他家庭的影响吧？
俭朴又健康。
因此，我们结婚后，便很少到这家店来吃饭。并非不喜欢，而是大多时候我
会在家煮饭，鲜少外食。
「他去国外出差四天。」我答着。
「原来如此。」老闆了解地点头，又问道：「老公不在家，很轻鬆自在吧？」
「嗯，还好。不过……有点不习惯。」我又斟满一杯清酒，「毕竟，我已经
习惯身旁有他陪伴。」
第二杯酒，我喜欢小口小口的啜饮。感受温热的酒水，把口腔中的残留的异
味给洗涤，火热热地顺着食道而下，发出舒爽的喘息。
「呼……」
「这代表，你们还在热恋阶段。」老闆又露出他可怕的笑容，「等妳到我这
个年纪时，又会有不同感受啰。」
「不知道耶…」对于我与义和的未来，没想过那么多，「…如果那时你还在
开店的话，我再告诉你我的心得。」
「呵呵。」老闆就像个温和的长辈，慈祥地看着我。如果他的笑容好看一些
的话，我想我的感觉会好点。
话题一转，老闆又提问说：「美由子，等等有要去哪逛逛吗？难得有这样的
时间，不放鬆一下，对不起自己吧？」
「我目前还没有想法…」我思考一会儿，「…或许会去逛街吧。我好久没有
去逛街了。想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对了，还有鞋子。」
「真是不错的主意。」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乱聊。一小壶的清酒，很快地就被我给喝光。脸蛋被酒
精给薰陶，不过却没有任何的醉意，倒有微醺的舒畅感。
随后，我起身结帐。就在我从包包里掏出钱包的时候，剎那间有张名片不经
意地映入我的眼帘──
金丝雀。
三个烫金色的大字，绽放在纯白的名片上。
顿时，我猛然地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画面……依稀有些印象，那位女人曾
邀请我有空到她的店里去坐坐。
……要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放弃。原因很简单，那毕竟是一家风俗店，从事情
色的行业。再怎么说，要一名年轻女性、更是一位人妻的我，去那种店里光顾。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奇怪。
我自嘲地笑着，默默地把名片，收进包包内层。
撇开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午后的时光，我过得十分愉快。搭乘大众运输工具
来到百货公司（因为喝酒），东看看西瞧瞧地进行我的逛街之旅。许久没来的百
货公司，遍地都充满着惊喜。我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买，但是至少也开阔一下视
野，多多少少了解今年流行的衣物款式，以及服装的搭配方法，受益良多。
直到我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家时，彷彿冥冥中有股巧合的力量影响着我……
左拐右弯，街道的场景渐渐出现不寻常，单纯的商店愈来愈少，倒是卖酒的
店面增多。这时，我才惊讶地察觉到，自己居然走到了那条街道上──没错，就
是汇集色情行业的精华地段！
亦是不少男人，夜间流连忘返、徘徊不肯离去的圣地。
四点三十六分，天空还亮着。所以，整条街道冷冷清清，尚未有人潮出现。
大型华丽的霓虹灯招牌，在此时看起来没有任何吸引人的慾望。想不到，夜晚五
光十色的糜烂街道，会有这般荒凉的不同面貌。
我随意地走着，根据稍早记忆中的浅薄印象，来到「金丝雀」的门口。
噢！是这里吧……
抬头仰望这间风俗店，心头跳出一个想法：只要抵达这条街，不用地址也能
找到这家店。不得不说，这间店的招牌实在是太明显了。
硕大的看板上，安装着数量众多的电子ＬＥＤ灯，精心地排列出一只麻雀的
模样。麻雀的外围，同样是用灯泡排出一座鸟笼。鸟笼中的麻雀，很容易让人联
想到「金丝雀」这个辞彙。
……这家店的店名，是否内藏着什么暗喻呢？
两层楼的华丽房舍，有股一体成型的整体美感，中间是座往下走的阶梯，衬
托整栋建筑，更显得大气。换言之，上头的两层加上底下的一层，「金丝雀」有
三楼的营业空间，而入口设置在地下一楼。跟两旁的店家相比，「金丝雀」给我
的感觉更像一间有质感的俱乐部，虽高贵又不失亲民，雅俗同具。
看样子，似乎未到营业的时间，大门深锁，毫无人烟。
此外，还有一点倒是跟週遭的店面有所不同。「金丝雀」除了招牌外，并无
任何的广告张贴，反而给人想一看究竟的神秘感。不像其他风俗店，贴满各式各
样充满性暗示的标题与图片，庸俗不堪。
百思不得其解，这间店布置的风格真是迥然不同。
想了一下也就释怀，或许是这家店独特的经营模式吧……
随便观看后，我打算离开。没办法，时间还这么早，一般公司行号都尚未下
班，就不会有男人出现在这，怎么可能会热闹呀！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差。至少，我有来过这里一趟，无愧于那位女性曾
经的邀约。
前脚才跨出，后脚就有人拍上我的肩膀，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位戴
着黑框眼镜的素颜女性，乌黑的秀丽头髮，随便地绑成一束马尾。上身穿着浅色
的休闲上衣、下身则是刷白的牛仔裤，以及背着双肩背包，模样看似平凡，反而
令我对她产生出好奇。
没化妆的女人，通常都不太敢出门。好比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更不用说，
这条街的独特文化，浓妆豔抹的女性比比皆是，突然出现一位素颜女人，简直就
是奇葩。
眼前的女性举起左手，对我热情地打招呼说：
「哈啰。」
环顾四週，我未发现有其他人影。所以说，她在跟我打招呼啰？
……应该是认错人吧？没印象，自己认识她。
不知为何，她的模样，我愈看愈觉得熟悉。好像眼前的这个人，在哪里似曾
相识过。苦思遍寻脑海里的记忆，却又没有此人的身影，不禁好奇地问：
「妳……我们认识吗？」
我的犹豫，换来她的尴尬。立即，她脱下黑框眼睛，试探地问说：
「……这样呢？认得出来吗？」
我摇头。
女性出现些许失望的神色，令我困窘起来。她吞了口口水，低声如蚊地提示
我说：「前不久，我们在那栋『日式房屋』里遇过，还记得吗？」
话语中，女人特别强调「日式房屋」四字。
……啊！
我想起来了！
我伸出手指着她，不知所措地结巴说：「是……是…妳……」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窘态狼狈的我、微笑的男孩，以及被綑绑成耻
辱姿势的女人……淫秽的放蕩演出，每格画面到现在我仍深深地牢记在脑中。可
是，要我把眼前的女性跟那天的女人来相对照，实在是有点兜不上边。
那时，高贵又充满知性气质的她，让我惊艳无比。与此刻平凡的模样，无法
把两人的身影给重叠。
女人见到我认出她后，鬆了口气。随后，她有如见到多年的好友，兴奋地拉
起我的手，开心地问说：「妳是特地来店里找我的吗？」
「呃……是的。」我不好意思讲出真正的答案，随口敷衍地回答，「刚好有
机会来这边，就…就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我……似乎来得太早。」
「不会。妳来得时间正好。」女人摇头，滔滔不绝地欣喜说：「今天店里刚
好有场精采的演出，所以我比较早到。若非我提早来，我们可能就此擦身而过。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进来店里参观呢？我可以特别招待妳，让妳免费进去。如果
是晚点的话，就要收费喔。」
她话才刚说出口，我平静的心海就像是被人投入石头般，漾起一道道的涟
漪，向外扩散，久久不息……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会希望不要发生那天的事情。那扇心里被悄悄打开的
窗户，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去想窥看，观望我的世界外的动人景色。亦宛如潘朵
拉之盒，不断地诱惑着我去把它给掀开。
只可惜，无数的后悔也来不及。我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并被缝隙透露出来
的光芒紧紧地吸引，陷入泥泞般无法自拔。
女人的话语，给我奇妙地快感，彷彿一条毒蛇，缠绕我的身体，啃咬我的脖
颈，牙齿间分泌的毒液，灌入我的血管，顺着血液流动，不停地腐蚀着我的身体，
消磨我的自制力，加上她期盼的神情，幻化成一种难以抵挡的催化情绪，瓦解我
的防御，没有办法拒绝她的邀请。
仅存的理智很快就被本能的渴望给击沉，我喃喃地答应她说：
「……好。」
步下阶梯，随同她进入店里，没几步路程，就来到漆黑的一间房间里。
即便我在进入这间店前做好完善的心理準备，甚至超越那天他们赋予我的震
撼场面。但当女人打开房间内灯光时，我依旧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吓，接着是深深
地被诱引，难以克制这房间对我的吸引力，入魔似的。
各式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淫秽道具，各自整齐地被放置在贴有标籤的专属柜
子里，摆在我的右手边。除去性爱用具外，还有一整柜满满的绮丽服装，以及许
多大型的奇特道具，随意地摆设，形成一种独特的艺术美感。
左手边是整面光滑明亮的镜子，从头到尾，毫无接缝，崁入墙壁里。镜子下
面是狭长的木製梳妆台，保持的很乾净，还有散落四处的红色靠背塑胶椅。左半
边的地区，应该是他们平时化妆的地方吧？
不知道，他们化妆时，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房间，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彼此儘管不协调，却融
合在同一个环境里……找不出能够形容的言语。
「如何？」女人把背包放在梳妆台上，取下黑框眼镜，伸手解开马尾，「…
我店里的后台。」
「很…」我斟酌一下词彙，回答说：「…奇特。」
女人的头髮散落在两肩。小小的变动，回复她本来的气质。典雅且知性，垄
罩在她的身上。听完我的看法后，她嫣然一笑说：
「我，很喜欢妳。」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我不知所措！
「妳…妳说什么呀？」我支支吾吾地再次确认。被女人给告白，难以描述的
心情。
「不，妳误会我的意思了…」女人随即解释说：「…我说的喜欢，是对妳这
个人的喜欢，并非产生爱情的喜欢…」
喔！原来如此！
女人又继续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跟妳成为好朋友……」
呃……
这要求会不会太莫名奇妙了？明明前一句我们的主题是谈论后台，后一句就
变成告白。而且，这不过是我们第二次的见面，她就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不
免使我有些提防，有些畏惧。况且，我们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就想成为好朋
友，是不是有点困难呢？
女人见我愣在那，微微紧张地询问我说：
「是…是不是我的要求太突兀呢？」
「嗯…有点。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啦…」我组织脑内的语言，直接了当地
阐明说：「…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耶……」
「是呀，我能够理解…」女人同意我的观点，「…不用说，我们连对方的姓
名都不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股声音不断地告诉我、有种力
量强烈地驱使我，想要跟妳成为好朋友……好像这次错过，就会后悔一生。」
的确，我也有这般感觉……
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亦无晚一步，就是这个时间点，注定一切。
如同跟我邂逅男孩时的出现心情类似，。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与自己有
着相同的气味，倍感亲切。但是，仍有些微小小的差异。我与男孩共鸣产生的磁
场，远远超过女人。
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
「…请容许我到现在才对妳自我介绍。」女人诚恳地凝望我，说：「我叫野
间葵，妳可以叫我葵。」
「佐藤美由子。」听完她的自介后，我反射性地报上我的名字。
女人…不，应该称她葵。她向我先鞠躬致意，感谢我的包容与谅解。接着，
开心地握起我的手，说：「美由子，很高兴认识妳。」
葵的眼神中，充斥着喜悦的心情，毫无做作的含意。对她来说，认识我这件
事，好像是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大事之一。
「我也是。」
简单的自我介绍，打破了我们之间莫名的隔阂，很快地便熟识起来。不用半
个小时的闲聊，我们的话题由浅入深，对各自的认识愈来愈多，亦发现许多共同
的嗜好与默契，宛如交往多年的好友似地。
若不是有第三个人进入这个房间内，我们欢乐的聊天时光应该会一直持续下
去……
「嘿！我来了。」有位男性打开门自顾自地走进来。
呀！是男孩！他穿着灰底素面的休闲连帽杉，与橘条纹配色的运动长裤，侧
背着蓝色的防水运动袋，一副阳光青年的活力打扮。
「噢！有客人啊？」男孩看见我，发出疑惑的语气，「咦！是妳啊，美丽的
小姐。」
「森，你可来了。」葵稀鬆平常地回应他的招呼。
「森……？是他的名字吗？」我好奇地低声自语。
不料，被耳尖的葵给听见。直接把我的问题说给男孩知悉：「森，美由子想
知道你的名字，自我介绍一下吧。」
「美由子……哇！真动听的名字。」男孩讚叹地说。随后，他露出抱歉的表
情：「不好意思，我的反应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我叫方杰森，来自台湾。妳可以叫我方，也可以叫我杰森。没错，用英
文发音就对了。或者跟葵姊一样，叫我森。想怎么叫都可以，随妳开心。」
看不出来，原来男孩并非日本人，而是来自另一个美丽的国家──台湾。黄
色的皮肤，东方人的五官，加上他的日语，非常标準，听不出有外国人的腔调。
倘若不是他主动提出，我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事情。
「我……比较喜欢叫你森，可以吗？」注视着他，就会不自觉地脸红。我害
羞地对他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美由子。」
「没有问题。美由子。」
听到他初次叫出我的名字，整颗心就感受到，与义和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
情怀。鲜嫩欲滴的悸动，是说不清的感觉……
他放下运动袋，拉开帽子，拨弄整理乱糟糟的头髮。他一边动作，一边随性
地问起我说：「美由子，妳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店里呢？」
「啊…是这样的……」
我简略地把义和出国的事情说给他听，然后叙述起自己下午的行程，以及糊
里糊涂闲逛到这里的偶然、与葵相遇的场景，最后因她的邀请下而进来这里。
「彷彿命中注定般的偶遇……对吧？」森一语道出我最真实的想法，继续又
说：「既然都来了，至少看完今天的表演再走，好吗？」
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今天表演的节目内容是什么？
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发问说：「能跟我说说，今天晚上的表演内容吗？」
森略带不悦地挑眉，没有正面给我解答，倒是反问葵，语带一丝责怪：「葵
姊，妳没跟美由子说吗？」
「啊！还没…」葵露出懊恼地娇羞神情，似乎在怪罪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即
神秘兮兮地，贴在我耳边解答说：「…就是那天妳看到的『表演』……不过，今
天的演出更精采喔。」
顿时，有两股天差地别的念头，盘旋在我的脑海内。一个是想逃走的心思，
另一个是想留下来观看的情绪。
两种想法相互交锋，僵持不下。
此时，森在前，葵在后，洞悉未来般，以互为倚角姿态，把我逃离的路线给
阻碍。他似乎看破我想走的心情多于留下的思绪，用极为诱惑的口吻说：
「我敢跟妳保证，不看妳会后悔喔。」
最后的结论是，我沦落了……
随着时间愈来愈晚，房间内出现的人也更多。在森之后进入的是两位女大学
生，双胞胎美人。比较丰腴的叫做美雪，比较纤瘦的则叫薰，皆是今天参与演出
的人员。当两人进到房间后，整间后台的气氛立即活络起来。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再来，现身的是对中年夫妻。沉静的丈夫一手拖着大型的行李箱，另外一手
牵着他冷艳的太太，蛮奇怪的组合。看似普通的夫妻，反倒是森对他们两人恭敬
的态度，令我挺意外的。
葵姊马上就跟我解释说，这对夫妻是森的老师。当然不是指课业上的，而事
情色行业这领域。话虽如此，我依旧看不出来他们的厉害之处。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好像是个陌生人，被他们自动给隔离。不是距离，而是
心境。若不是葵姊的邀请，此时的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后台里。
我的出现，就算他们都不在意，仍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森接到一通电话后，尴尬的气氛才有所改变。通话结束后，森的表情异
常凝重且严肃。他先是走到葵姊前，两人低声地交头接耳，经讨论后达成共识。
随后，他去请示那对夫妻，并获得两人点头同意。最后，森缓步地走到我面前，
认真拘谨地央求我说：
「不好意思。美由子，能请妳帮忙吗？」
「我…我吗？」我指着自己，搞不清楚状况。
森开始讲述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原来是今晚演出要担任他助手的小弟，重
感冒而请假，临时告知他无法过来。也就是说，今晚的表演，将出现一个缺额。
因此，他诚挚地希望我伸出援手，让表演能够顺利演出。
听完，我坚决地摇头。如波浪鼓般，死命地拒绝。
……不过是缺少一个人，有这么严重吗？
「森……你开玩笑吧？」
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参加演出，今夜的表演肯定会搞砸的。
「不，我是认真的。」森相当正经地说。
「不……我做不到。真的，我不行的。别…别找我，我真的没办法……」沉
重的压力袭来，霎时间让我喘不过气。
「相信我，妳一定可以的。」森不知道哪里生来的信心，肯定地说：「妳要
帮忙做的事情相当简单，就是根据我的指示，把道具递给我就行了。」
啥？
「就…就这样？」
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对！就这样。够简单吧？」
根据指示，把道具递给她，很简单的工作，我应该可以胜任。不过，换另外
一个角度来思考，那不就代表我要上台演出吗？
不可能，我做不到！我可不想出现在舞台上，尤其是在这间店里。
我可没忘记，这家店是情色场所！
要是被其他人给认出来，该怎么办才好？
葵姊看出我的顾虑，担保地说：「放心，上台的妳会披上全身漆黑的斗蓬与
露出眼睛的头套，我能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可以认出妳。如果妳还不放心的话，后
台有很多装扮的服饰。我们可以先把妳打扮成完全不同的样貌，再披上斗篷。双
层的防护，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
此时，那对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地说：「服装，就交给我们。」
「…化妆，我负责。不是我自夸，业界里，我的技术可是一等一。」冷艳的
夫人拿出专业的化妆盒，自信地声明。
他的老公也表态说：「道具，我来準备。按照顺序帮妳摆放好，绝不会让有
失误的可能。」
「我们绝对不勉强妳…」森诚恳地请求我，「…但我由衷地希望妳能帮忙我
们这一次的演出。」
「美由子，拜託妳。」葵姊也诚挚地说。
在众人的希冀下，我坚硬如冰的心被渐渐融化，点头答应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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