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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的堕落(上)

九久小说网 2021-01-14 17:49 出处:网络 作者:哈哈哈2编辑:@春色满园
作者:哈哈哈2 2020年3月8日发表于春满四合院,曾以笔名“生活的阴暗面”发表于SIS和混沌心海
作者:哈哈哈2
2020年3月8日发表于春满四合院,曾以笔名“生活的阴暗面”发表于SIS和混沌心海

【上】
“你以为我会留下来,成为一个在你眼裏可有可无的人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冷漠无感情的机器吗?你以为我能受得了别人把我仅有的一片面包从我口裏夺走,把仅有的一滴救命之水从我杯裏泼掉吗?你以为,因为我贫穷、卑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错了,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灵魂,和你一样的一颗心!如果上帝曾给了我一点儿美丽丰富财产,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通过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通过凡人的血肉之躯跟你讲话,而是用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对话,就如同我们离开了尘世,穿过坟墓,一同平等地站在上帝的面前,我们彼此平等,就如同我们的本质一样!”
声嘶力竭地,我向着心爱的杨凡喊出了这段话。

我,简·爱,世界名着《简·爱》的主角,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灵魂化身,有尊严有理智敢斗争的新女性,今天伤心透了。
我视伟大的杨凡为偶像,为自己的整个世界,可是他……他居然还喜欢别的女人?超美道、高美道、中美道、初美道、弱美道乃至无美道的庞大后宫也就罢了,单是在《简·爱》这本书裏,他就连乔治亚娜这路胸大无脑的货色都不肯放弃。我……
“啪!”
宛如军人正步一般的声音。
我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扇我的不是杨凡。杨凡是最会疼女孩子的绅士。
扇我的正是我的情敌,乔治亚娜小姐。
“苦恼小姐,你在干什么?难道你想反抗杨凡的权威吗?”她愤怒地向我咆哮着。
我用蔑视的眼光看向她。这家伙从小就对我极其恶劣。如果没有亲耳从保姆那儿听到,并且亲眼看到,我确实在尽力养成一种比较单纯随和的习性,活泼可爱的举止,也就是更开朗、更率直、更自然些,她就绝不肯让我享受那些只配给予快乐知足的孩子们的特权了。而事实上,我从未妥协过。
“啊,简。你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杨凡摸着耳朵歎了口气,“这样吧,你先出去逛逛,我琢磨琢磨该怎么惩罚你。”
我一头撞出了书房。苦闷,像一口混沌的水井中黑色的沉澱物,一古脑儿泛起在我烦恼不安的心头。
为什么我总是受苦,总是遭人白眼,总是让人告状,永远受到责备呢?为什么我永远不能讨人喜欢?为什么我尽力博取欢心,却依然无济于事呢?乔治亚娜好使性子,心肠又毒,而且强词夺理目空一切,偏偏得到所有人的纵容。她的美貌,她红喷喷的面颊,金色的捲髮,使得她人见人爱,一俊便可遮百丑。我不敢有丝毫闪失,干什么都全力以赴,人家还是骂我淘气鬼、讨厌坯,骂我阴丝丝、贼溜溜,从早上骂到下午,从下午骂到晚上。
现在,居然连杨凡的宠倖都没有权力争得……
泪水在我的眼裏直打转。我咬紧牙关,不让它流下来。

姓名:简·爱
智力:6
武力:4
容貌:2
身材:2
魅力:3
健康:5
寿命:20/70
精力:258/285
出身:孤儿
特殊:营养不良
技能:英语【精通9100/10000】
教学【精通21/10000】
文学【小成402/1000】
女红【小成202/1000】
宗教【小成12/1000】

姓名:乔治亚娜
智力:3
武力:2
容貌:6
身材:5
魅力:7
健康:9
寿命:20/90
精力:418/456
出身:贵族
特殊:无
技能:英语【精通8972/10000】
装扮【精通160/10000】
护理【精通107/10000】
交流【小成699/1000】
音乐【小成720/1000】
舞蹈【小成701/1000】
瑜伽【入门99/100】
素描【入门98/100】
这个数值比对,就是一切的根源吗?
可恶。如果没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没有资格取得幸福吗?
我迷迷瞪瞪地走出门,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咳嗽,便回过头去,看到一位姑娘坐在近处的石凳上,正低头聚精会神地细读着一本书。从我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这本书的书名是《拉塞拉斯》。这名字听来有些陌生,因而也就吸引了我。她翻书的时候,碰巧抬起头来,于是我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本书有趣吗?”我己经起了某一天向她借书的念头。
“我是喜欢的。”她顿了一两秒钟,打量了我一下后回答道。
“它说些什么?”我继续问。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同一个陌生人说起话来。这回我的性格与积习相悖,不过她的专注兴许打动了我,因为我也喜欢读书,儘管是浅薄幼稚的一类。对那些主题严肃记忆体充实的书,我是无法消化或理解的。
“你可以看一下,”这姑娘回答说,一面把书递给我。
我看了看。粗粗—翻,我便确信书的内容不像书名那么吸引人。以我那种琐细的口味来说,“拉塞拉斯”显得很枯燥。我看不到仙女,也看不到妖怪,密密麻麻印着字的书页中,没有鲜豔夺目丰富多彩的东西。我把书递还给她,她默默地收下了,二话没说又要回到刚才苦用功的心境中去。
我凝视着她,忽然想冒昧地查一下她的属性。
姓名:玛丽
智力:8
武力:4
容貌:2
身材:2
魅力:3
健康:5
寿命:22/60
精力:356/406
出身:孤儿
特殊:无
技能:宗教【大成102/100000】
文学【大成99/100000】
英语【精通9728/10000】
拉丁文【精通5024/10000】
演讲【精通3201/10000】
法语【精通2699/10000】
德语【精通1472/10000】
女红【精通1201/10000】
哇!两大成!六精通!好豪华的技能配比!而且她的颜值和我一样低。这是多么努力的一位女孩啊!我太崇拜她了!
“玛丽小姐,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我忍不住邀请道。
“好啊。”她很快地回答了问题。
晚餐很愉快。因为茶点振奋了精神,炉火在熊熊燃烧,因为我待她很好,也许不止这一切,而是她独一无二的头脑中的某种东西,激发了她内在的种种力量。这些力量被唤醒了,被点燃了,起初闪烁在一向苍白而没有血色现在却容光焕发的脸上,随后显露在她水灵灵炯炯有神的眼睛裏,这双眼睛突然之间获得了一种比乔治亚娜小姐的眼睛更为独特的美,它没有好看的色彩,没有长长的睫毛,没有用眉笔描过的眉毛,却那么意味深长,那么流动不息,那么光芒四射。随后她似乎心口交融,说话流畅。这些话从什么源头流出来,我无从判断。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有这样活跃、这样宽大的胸怀,装得下这纯洁、充盈、炽热的雄辩之泉么?这就是那个使我难以忘怀的夜晚玛丽谈话的特色。她的心灵仿佛急于要在短暂的片刻中,过得与众多长期苟活的人一样充实。

她谈论着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谈到了逝去的民族和时代,谈到了遥远的国度;谈到了被发现或臆测到的自然界的奥秘,还谈到了书籍。她看过的书真多啊!她掌握的知识真丰富!随后她似乎对法国人名和法国作者了若指掌。但最使我惊讶的是,这时我问玛丽是不是抽空在复习她爸爸教她的拉丁文,还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吩咐她朗读和解释维吉尔的一页着作,玛丽照着做了。我每听一行朗朗的诗句,对她也就愈加肃然起敬。
于是,忍不住地,我说起了杨凡的事情,说着说着,就伤心地哭了。
“你应该原谅他。”玛丽冷静地回答,“就算在《简·爱》的世界裏,比你我更优秀更美丽的女孩子也有的是。”
“这裏有勾引他的贵妇、小姐吗?”
“有伊希顿太太和她的三个女儿——真还都是举止文雅的年轻小姐。还有可尊敬的布兰奇和玛丽·英格拉姆,我想都是非常漂亮的女人。说实在我是六七年前见到布兰奇的,当时她才十八岁。她来这裏参加杨凡先生举办的圣诞舞会和聚会。你真该看一看那一天的餐室——布置得那么豪华,点得又那么灯火辉煌!我想有五十位女士和先生在唱—都是出身于郡裏的上等人家。英格拉姆小姐是那天晚上公认的美女。”
“你说你见到了她,玛丽。她长得怎么个模样?”
“是呀、我看到她了,餐室的门敞开着,而且因为圣诞期间,允许佣人们聚在大厅裏,听一些女士们演唱和弹奏。杨凡先生要我进去,我就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裏坐下来看她们。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光彩夺目的景象。女士们穿戴得富丽堂皇,大多数——至少是大多数年轻女子,长得很标緻,而英格拉姆小姐当然是女皇了。”
“她什么模样?”
“高高的个子,漂亮的胸部,斜肩膀,典雅硕长的脖子,黝黑而洁净的橄榄色皮肤,高贵的五官,有些像杨凡先生那样的眼睛,又大又黑,像她的珠宝那样大放光彩,同时她还有一头很好的头髮,乌黑乌黑,而又梳理得非常妥贴,脑后盘着粗粗的髮辫,额前是我所看到过的最长最富有光泽的捲髮,她一身素白,一块琥珀色的围巾绕过肩膀,越过胸前,在腰上扎一下,一直垂到膝盖之下,下端悬着长长的流苏。头髮上还戴着一朵琥珀色的花,与她一团乌黑的捲髮形成了对比。”
“当然她很受别人倾慕了?”
“是呀,一点也不错,不仅是因为她的漂亮,而且还因为她的才艺,她是那天演唱的女士之一,一位先生用钢琴替她伴奏,她和杨凡先生还表演了二重唱。”
“杨凡先生!我不知道他还能唱歌。”
“呵!他是一位漂亮的男低音,对音乐有很强的鑒赏力。”
“那么英格拉姆小姐呢,她属于哪类嗓子?”
“非常圆润而有力,她唱得很动听。听她唱歌是一种享受——随后她又演奏。我不会欣赏音乐,但杨凡先生行。我听他说她的演技很出色。”
“这位才貌双全的小姐还没有认杨凡为主吗?”
“好像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你什么也没吃,从开始吃茶点到现在,你几乎没有尝过一口。”
“不,我太渴了,吃不下去。让我再喝一杯行吗?”
当我複又独处时,我细想了听到的情况,窥视了我的心灵,审察了我的思想和情感,努力用一双严厉的手,把那些在无边无际、无路可循的想像荒野上徘徊的一切,纳入常识的可靠规範之中。
我在自己的法庭上受到了传讯。记忆出来作证,陈述了从昨夜以来我所怀的希望、意愿和情感,陈述了过去近两周我所沉溺的一般思想状态。理智走到前面,不慌不忙地讲了一个朴实无华的故事,揭示了我如何拒绝了现实,狂热地吞下了理想。我宣布了大致这样的判决:世上还不曾有过比简·爱更大的傻瓜,还没有一个更异想天开的白癡,那么轻信甜蜜的谎言、把毒药当作美酒吞下。
“你,简·爱,”我说,“得宠于杨凡先生吗?你有讨他欢心的天赋吗?你有哪一点对他来说举足轻重吗?滚开!你的愚蠢让我厌烦。而你却因为人家偶尔表示了喜欢便乐滋滋的,殊不知这是一个坐拥无数后宫的奇男子对一个丑陋下属所作的暧昧表示。你好大的胆子,愚蠢得可怜的受骗者。难道想到自身的利益都不能让你聪明些吗?今天晚上你反复叨念着白天的短暂情景啦?蒙起你的脸,感到羞愧吧,他说了几句称讚你眼晴的话、是吗?盲目的自命不凡者,睁开那双模糊的眼睛,瞧瞧你自己该死的糊涂劲儿吧!爱情之火悄悄地在内心点燃,得不到回报,不为对方所知,必定会吞没煽起爱的生命;要是被发现了,得到了回报,必定犹如鬼火,将爱引入泥泞的荒地而不能自拔。对所有的女人来说,那简直是发疯。”
“那么,简·爱,听着对你的判决:明天,把镜子放在你面前,用粉笔绘出你自己的画像,要照实画,不要淡化你的缺陷,不要省略粗糙的线条,不要抹去令人讨厌的不匀称的地方,并在画像下麵书上‘孤苦无依、相貌平庸的家庭女教师肖像。”

“然后,拿出一块光滑的象牙来——你在画盒子裏有一块备着:拿出你的调色板,把你最新鲜、最漂亮、最明洁的色泽调起来,选择你最精细的骆驼毛画笔,仔细地画出你所能想像的最漂亮的脸蛋,根据玛丽对布兰奇·英格拉姆的描绘,用最柔和的浓淡差别,最甜蜜的色泽来画。记住乌黑的头髮,东方式的眸子——把杨凡先生作为模持儿,镇静!别哭鼻子!回忆一下那庄重而和谐的面部特徵,希腊式的脖子和胸部,露出圆圆的光彩照人的胳膊和纤细的手。不要省掉钻石耳环和金手镯。一丝不差地画下衣服、悬垂的花边、闪光的缎子、雅致的围巾和金色的玫瑰,把这幅肖像画题作‘多才多艺的名门闺秀布兰奇’。”
“我会这么干的。”我打定了注意。决心一下,人也就平静下来了,于是便沉沉睡去。
我说到做到,一二个小时便用蜡笔画成了自己的肖像。而用了近两周的工夫完成了一幅想像中的布兰奇·英格拉姆象牙微型画。这张脸看上去是够可爱的,同用蜡笔根据真人画成的头像相比,其对比之强烈已到了自製力所能承受的极限。我很得益于这一做法。它使我的脑袋和双手都不閑着,也使我希望在心裏烙下的不可磨灭的新印象更强烈,更不可动遥不久我有理由庆倖自己,在迫使我的情感服从有益的纪律方面有所长进。


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样,是个晴朗的日子,客人们乘机到临近的某个地方去远足。他们上午很早就出发了,有的骑马,有的坐马车。我亲眼看着他们出发,看着他们归来。像以前一样,英格拉姆小姐是唯一一位女骑手。杨凡先生同她并驾齐驱。他们两人骑着马同其余的客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玛丽正与我一起站在窗前,我向她指出了这一点:“你说他们不可能想到认主,”我说,“可是你瞧,比起其他女人来,杨凡先生明显更喜欢她。”
“是呀,我猜想他毫无疑问爱慕她。”
“而且她也爱慕他,”我补充说“瞧她的头凑近他,仿佛在说什么知心话呢!但愿能见到她的脸,我还从来没见过一眼呢!”
“今天晚上你会见到她的,”玛丽回答说;“我偶然向杨凡先生提起,简·爱多么希望能见一见小姐们。他说:‘呵,那就让她饭后上客厅裏来吧。’”
“噢,他不过是出于礼貌才那么说的,我不必去了,肯定的。”我回答。
“瞧,我对他说,你不习惯交往,所以我想你不会喜欢在一批轻鬆愉快而又都互不相识的宾客前露面,他还是那么急躁地回答说,‘胡说八道!要是她不愿来,就告诉她这是我个人的意愿。如果她拒绝,你就说,她这么倔强,我要亲自来叫了。’”
“我不愿给他添那么多麻烦。”我回答,“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就去。不过我并不喜欢。你去吗,玛丽?”
“不,我请求免了,他同意了。一本正经入场是最不好受的,我来告诉你怎样避免这种尴尬,你得在女士们离席之前,客厅裏还没有人的时候就进去,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男宾们进来之后,你不必呆得很久,除非你高兴这么做。你不过是让杨凡先生看到你在那裏,随后你就溜走——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你认为这批客人会呆得很久吗?”
“也许两三个星期,肯定不会再久了。过了复活节假期,乔治·林恩爵士由于新近当上了米尔科特市议员,得去城裏就职。我猜想杨凡先生会同他一起去。我觉得很奇怪,这回他在桑菲尔德呆了那么长时间。”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起立声,帐幔被撩到了拱门背后,露出了餐室,只见长长的桌上摆满了盛甜点心的豪华餐具,烛光倾泻在银制的和玻璃的器皿上。一群女士站在门口。随后她们走了进来,门帘在身后落下。
她们不过八位,可不知怎地,成群结队进来的时候,给人的印象远不止这个数目。有些个子很高,有些一身着白。她们的服装都往外伸展得很阔,仿佛雾气放大了月亮一样,这些服装也把她们的人放大了。我站起来向她们行了屈膝礼,有一两位点头回礼,而其余的不过盯着我看而已。
她们在房间裏散开,动作轻盈飘拂,令我想起了一群白色羽毛的鸟。有些人一下子坐下来,斜倚在沙发和卧榻上;有的俯身向着桌子,细细揣摩起花和书来,其余的人则团团围着火炉。大家都用低沉而清晰的调子交谈着,似乎这已成了她们的习惯。后来我知道了她们的大名,现在不妨来提一下。
首先是埃希顿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她显然曾是位漂亮的女人,而且保养得很好。她的大女儿艾米个头比较小,有些天真,脸部和举止都透出了孩子气,外表也显得很调皮。她那白色的薄纱礼服和蓝色的腰带很合身。二女儿路易莎的个子要高些,身材也更加优美,脸长得很不错,属于法国人所说的“minoischiffonne”那一类,姐妹俩都像百合花那么白净。
林恩夫人四十岁上下,长得又大又胖,腰背笔直,一脸傲气,穿着华丽的闪缎衣服。乌黑的头髮在一根天蓝色羽毛和一圈宝石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登特上校太太不象别人那么招摇,不过我认为更具贵妇风度。她身材苗条,面容白皙温和,头髮金黄。她的黑色缎子服、华丽的外国花边围巾以及珍珠首饰,远比那位有爵位的贵妇闪光的豔服更赏心悦目。
但三位最令人瞩目的——也许部分是由于她们在这一群人中个子最高——是富孀英格拉姆夫人和她的女儿布兰奇和玛丽。她们是三位个子极高的女人。这位太太年龄可能在四十与五十之间,但身材依然很好,头髮依然乌黑(至少在烛光下),牙齿也明显地依然完整无缺。多数人都会把她看成是那个年纪中的美人。以形体而言,她无疑就是这样。不过她的举止和表情显出一种令人难以容忍的傲慢。她生就一副罗马人的脸相。双下巴连着柱子一样的脖子。在我看来,这样的五官不仅因为傲慢而显得膨胀和阴沉,而且还起了皱纹。她的下巴由于同样的原因总是直挺挺的简直不可思议。同时,她的目光兇狠冷酷,使我想起了裏德太太的眼睛。她说话装腔作势,嗓音深沉,声调夸张,语气专横——总之,让人难以忍受。一件深红丝绒袍,一顶用印度金丝织物做的披肩式软帽赋予她(我估计她这样想)一种真正的皇家气派。
布兰奇和玛丽都是同样身材——像白杨一样高大挺拔,以高度而论,玛丽显得过份苗条了些,而布兰奇活脱脱像个月亮女神。当然我是怀着特殊的兴趣来注意她的。第一我希望知道,她的外貌是不是同玛丽的描绘相符;第二想看看她是不是像我凭想像画成的微型肖像画;第三——这总会暴露——是否像我所设想的那样,会适合杨凡先生的口味。
就外貌而言,她各方面都与我的画和玛丽的描绘相吻合。高高的胸部、倾斜的肩膀、美丽的颈项、乌黑的眸子和黑油油的捲髮,一应俱全——但她的脸呢?一—活象她母亲的,只是年青而没有皱纹。一样低低的额角,一样高傲的五官,一样盛气淩人。不过她的傲慢并不那么阴沉。她常常笑声不绝,而且笑裏含着嘲弄,这也是她那弯弯的傲气十足的嘴唇所常有的表情。
据说天才总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我无法判断英格拉姆小姐是不是位天才,但是她有自我意识——说实在相当强。她同温文而雅的登特太太谈起了植物。而登特太太似乎没有研究过那门学问,儘管她说喜爱花卉,“尤其是野花”。英格拉姆小姐却是研究过的,而且还神气活现地卖弄植物学字眼,我立刻觉察到她在追猎(用行话来表达)登特太太,也就是说,在戏弄她的无知。她的追猎也许很讥诮,但决非厚道。她弹了钢琴,她的演技很高超;她唱了歌,她的嗓子很优美;她单独同她妈妈讲法语,她讲得很出色,非常流利,语调也正确。
与布兰奇相比,玛丽的面容显得更温顺坦率,五官更为柔和,皮肤也要白皙几分(英格拉姆小姐像西班牙人一样黑)——但玛丽缺乏活力,面部少有表情,眼目不见光泽。她无话可说,一坐下来,便像壁龛裏的雕像那样,一动不动。姐妹俩都穿着一尘不染的素装。
要是英格拉姆小姐是一位高尚出色的女人,富有力量、热情、善心和识见,我倒会与两头猛虎——嫉妒与绝望,作一誓死的搏斗。纵然我的心被掏出来吞噬掉,我也会钦佩她——承认她的出众,默默地度过余生。她愈是优越绝伦,我会愈加钦慕——我的沉默也会愈加深沉。但实际情况并非加此,目睹英格拉姆小姐想方设法遮住杨凡先生,看着她连连败绩——她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反而徒劳地幻想,每一支射出的箭都击中了目标,昏头昏脑地为自己的成功而洋洋得意,而她的傲气与自负却越来越把她希望诱捕的目的物拒之于门外——看着这—切使我同时陷入了无尽的激动和无情的自製之中。
她失败时,我知道她本可以取胜。我知道,那些不断擦过杨凡先生的胸膛,没有射中落在脚下的箭,要是由一个更为稳健的射手来射,满可以在他高傲的心坎上剧烈颤动——会在他严厉的目光中注入爱,在嘲弄的面部表情中注入柔情,或者更好,不需要武器便可无声把他征服。
“为什么她有幸如此接近他,却无法给予他更大的影响呢?”我问自己,“当然她不可能真正喜欢他,或者真心实意爱他!要是那样,她就不必那么慷慨卖笑,频送秋波,不必如此装腔作势,卖弄风情了。我似乎觉得,她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不必张口抬眼,就可以贴近他的心坎。我曾见到过他一种全然不同的表情,不象她此刻轻佻地同他搭讪时露出的冷漠态度。但那时这种表情是自然产生的,不是靠低俗的计谋和利己的手腕来索讨的。你只要接受它就是——他发问时你回答,不用弄虚作假;需要时同他说话,不必挤眉弄眼——而这种表情会越来越浓,越来越温和,越来越亲切,象滋养人的阳光那样使你感到温暖。他们结合以后,她怎样来使他高兴呢?我想她不会去想办法。不过该是可以做到使他高兴的。
我站起了身,企图向强敌宣战。
记忆,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中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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